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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顧中國最大露天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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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道嶺是電影《無人區(qū)》的拍攝地之一,是中國最大的露天礦之一。這座因礦而起的小鎮(zhèn)如今和404城、玉門等眾多不知名的西北小城一樣,面臨著資源枯竭的問題。這里最能代表工業(yè)時代的蒸汽機車慢慢失去了用武之地,漸漸開進(jìn)了歷史的博物館。那些建國初響應(yīng)“支援大西北”號召遷徙而來的人們,正在和這座礦、這列機車一起靜靜等待退休到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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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道嶺露天礦位于新疆東部哈密地區(qū),是國有重點煤礦區(qū),也是西北最大的露天煤礦,探獲煤炭資源儲量達(dá)186億噸。1958年開始大規(guī)模露天開采,經(jīng)過二三十年,形成為了一個東西長43.2公里、南北寬24.3公里的巨型露天礦坑。2004年,隨著三道嶺露天礦的破產(chǎn)和整改,這里資源枯竭的問題越來越明顯,這個巨大的礦坑開始被慢慢掩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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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寞的礦城往往都有一些遺留至今的特征,蒸汽機車就是其中一個標(biāo)志。隆隆的火車聲、長長的汽笛聲,特別是火車冒出的濃煙和噴出的蒸汽,蒸汽機車總會勾起不少人年輕時的回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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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露天礦坑底開采出的煤礦運送至地面,蒸汽機車是最理想的牽引動力。蒸汽機車曾在工業(yè)建設(shè)初期廣泛地分布于全國各地,因而被稱為“工業(yè)時代的活化石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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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三道嶺,就運行著中國最后的貨運蒸汽機車。2005年內(nèi)蒙古集通鐵路的前進(jìn)型7081號蒸汽機車正式退役后,全國干線鐵路蒸汽機車時代結(jié)束。散落在東北和西北的一些資源枯竭型城市,蒸汽機車作為唯一遺留下來的牽引動力,仍在嚴(yán)重超期服役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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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現(xiàn)在,只有三道嶺煤礦還運行著中國最后的大規(guī)模、成建制的蒸汽機車組,被網(wǎng)友稱為“國內(nèi)最后活著的蒸汽機車”,而三道嶺也成為了中國最后的蒸汽火車服役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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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汽機車司機徐師傅祖籍山東,但山東他從未去過。他的父親當(dāng)時響應(yīng)“支援大西北”的號召,1953年從老家山東兗州煤礦前往內(nèi)蒙古白云鄂博露天礦進(jìn)行建設(shè),1958年剛剛在內(nèi)蒙生下徐師傅,一家人就遷到了新疆三道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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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父親在三道嶺運輸部工作,徐師傅長大了就被安排去開蒸汽機車。2005年,徐師傅的父親去世。如今,徐師傅馬上進(jìn)入60歲退休的年齡。徐師傅覺得,他父親在這里簡直是“奉獻(xiàn)完自己獻(xiàn)子孫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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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機徐師傅坐在司機休息室,整個房間還保留著七八十年代的設(shè)施。改革開放之后,很多最早來到三道嶺的人們都回去了,尤其是發(fā)達(dá)地區(qū)的人們,比如廣東、上海。但徐師傅一家留在了三道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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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三道嶺,像徐師傅這樣的蒸汽機車司機每次需要連續(xù)工作12小時,然后休息24小時,再接著工作12小時。九十年代,蒸汽機車司機們的待遇算是很多,每月2500多元,不過20多年過去,現(xiàn)在工資還是2500多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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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汽機車的工作搭配通常是三位司機一起上崗。三個司機會輪流睡覺,即使在蒸汽機車正常運行的工作期間也是如此?!肮べY一樣,干多干少都拿一樣的錢?!崩蠌S礦的工作態(tài)度便是如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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司機的中午飯都得在車上解決,徐師傅和同事們自制了爐灶,就在機車上自己做飯吃。徐師傅的同事來自東北,做了拿手的東北菜酸菜湯。機車的鍋爐是司機們在駕駛室內(nèi)生活的全部,取暖、做飯、燒水全部通過鍋爐來實現(xiàn),機車的駕駛室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司機們的半個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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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后的徐師傅在機務(wù)段的澡堂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。由于駕駛蒸汽機車的工作環(huán)境原始落后特別臟,所以下班之后的機車司機們都會去洗澡。洗完澡,徐師傅只身一人開開心心地回到“單身公寓”。因為窮,工作中又極少能接觸到女性,徐師傅一直沒有結(jié)婚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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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泉是三道嶺地區(qū)的選煤廠所在地,六七十年代興建了大批住宅樓。如今大量三道嶺人搬離了家鄉(xiāng),整棟樓幾乎都已搬空了。留在這里的,只有一些老人和像徐師傅一樣的單身漢。這里的居民樓,夜晚都是漆黑一片,只有偶爾一兩盞亮著的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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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道嶺露天礦自1958年開始開采至今,已經(jīng)過了近60年。站在坑底,能夠看到開采留下的人工痕跡。露天礦的東坑已完全枯竭,現(xiàn)已回填。此處是西坑,預(yù)計三年內(nèi)枯竭。如今,露天礦坑底已改為汽車運輸,過去的鐵路已經(jīng)拆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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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地面上的鐵路邊,堆放著被拆卸下來的機車輪子。機車的作用越來越小,只負(fù)責(zé)將坑底運上來的煤運送至選煤廠。隨著露天礦改用汽車運輸,中國最后的貨運蒸汽機車也即將消失?!翱赡芙衲晖_\,可能明年停運?!?司機們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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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道嶺的工人把舊機車的零件拆解以用于正在運營的車上。這些蒸汽機車大多服役超過30年,很多零部件已損壞,運行期間需要不斷進(jìn)行檢查。因為蒸汽機車早就停產(chǎn)了,所以沒有零配件,只能拆了東墻補西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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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明明超期服役,一個個都像定時炸彈似的,蒸汽機車為什么卻還在跑?”徐師傅說,“答案很簡單。我們這些人都是兩三年內(nèi)就要退休了,蒸汽機車跑著,我們還有事兒干,領(lǐng)導(dǎo)就不用管我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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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師傅站在露天礦的邊緣,看著下面正在填埋的露天礦說:“這個破坑,也就是兩三年內(nèi)就徹底采完了,我們這些人隨著蒸汽機車一起退休,礦也徹底沒了,一切就都結(jié)束了!我和這個礦是一年生的,它快完蛋了,而我還活著?!?/span>


雖然煤礦的日子不容易,工作量大、環(huán)境差、工資低,但是有“老伙計”、兄弟們以及家人的陪伴,他們還是擁有簡單、淳樸的快樂。另外一位火車司機忠敏今年53歲,馬上就要退休了。他和副司機買買提·司馬義在這古老的火車上干了三十多年了,他們既是工作好搭檔,又是親似家人的好兄弟。


他們會為自己的“老伙計”火車8197“做做保養(yǎng)”。每天上班前,他們都會認(rèn)真檢修火車部件,小問題大多都能自己修好,“我們還有回家休息的時候,火車要一直跑的?!泵恳惶煜掳嗪笏麄兌紩选袄匣镉嫛钡幕疖囶^擦得閃亮。雖然有些破舊,但依然能讓他們感到安心。


閑暇時候,他們就聊天天,互相斗斗嘴樂一樂,時間也過得很快。下班后,工友會一起到小酒館聚一聚,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,甚至比自己的家人還多,感情也像親人一樣。淳樸的礦工,以心待心,平凡卻快樂。


石師傅是個內(nèi)斂的人,退休后,他會去老伴的面館幫忙。別看他嘴上逞強,“辛苦了大半輩子,終于可好好休息一下了”,可眼中不時閃過的不舍卻透著無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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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但凡是干過的人,肯定會想念的。想念車上的辛苦,付出的春夏秋冬,一年一年的汗水?!彼麄儾粫崾裁辞啻喊?,可他們的一生就這樣奉獻(xiàn)給了這片土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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蒸汽火車終將卸下那份榮耀,終將被時代淘汰。這個曾經(jīng)為西北地區(qū)留下濃妝一筆的露天礦,也終于要停下自己的腳步。但那些激情燃燒的日子,那些忘不了的黃金歲月,將會被永遠(yuǎn)懷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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